(作者:辛恒卫 审编:杨川)
上世纪七十年代,余尚处小学之时,每至公社供销社购物,必对文具柜台之笔记本多看几眼。彼时,作业本乃以五分钱购一张油光纸,裁成 32 开纸页,自以订书针钉制之小本。而笔记本则需数毛乃至一元方可购得。
当时,不知是师之要求,抑或个人爱好,孩童皆喜摘抄好词好句。见同窗以精致漂亮之笔记本摘抄,心中歆羡不已。笔记本遂成吾梦寐以求之物,然因家境贫寒,无力购买。余自幼好语文,与语文师相善,小学毕业时,欲赠师一纪念品,思来想去,唯觉笔记本可表心意。然购本无钱,奈何?遂以家中三枚鸡蛋至供销社换得一精美笔记本,于扉页工整书曰:“愿此薄礼,寄吾深谢!”
及入中学,对笔记本之喜爱愈甚。同窗间常有互赠笔记本之事,吾之同桌曾得一本。有同窗将转至外地,临行送其一本,乃塑封皮上印两朵玫瑰者。吾不止一次拿起同桌之笔记本,摩挲把玩。有一次,同桌言:“汝如此爱笔记本,送汝吧。” 吾心虽欲之,然终拒之。吾觉其中有情分非吾所有,且笔记本于吾心甚为贵重,吾无以为报,实不敢受。
迨至 1979 年冬参军,于欢送新兵入伍座谈会上,公社武装部赠吾一笔记本,此乃吾人生之首个笔记本也。笔记本红塑皮上印两位解放军战士持枪守护高原哨所之图案,颇具象征意义,激励吾保家卫国。其为十六开大小,吾珍之重之。今已四十余载,吾仍保存如初。
翻开此笔记本,首篇为 “第一次坐火车”。忆往昔,四十多年前之冬,吾与战友乘火车从军,此乃吾首次坐火车。所乘乃运送新兵之闷罐火车,车内无座椅、货架,窗户亦不洁,众人皆立。疲则置背包于地而坐,困则打开背包而卧,闷则轮流至车门,观窗外倒飞之村庄、后退之山川树木。每至兵站,下车至预定餐馆用餐,仅二十分钟,餐毕速返车上,重复坐车之程。如是二十有四小时,方至甘肃武威 84808 部队营地。吾将第一次坐火车之所见所闻,皆记于笔记本上。
在部队时,吾于学习、训练之余,阅《林海雪原》及四大名著,将《三国演义》中刘关张人物外貌描写摘抄于本上,亦将《林海雪原》里杨子荣智取威虎山之精彩片段记于其中。有时读《解放军报》《人民军队报》,亦把为部队和国防建设作贡献之先进人事,择其重点情节记之。
四十余载,此笔记本见证吾满怀豪情之从军岁月,承载吾如饥似渴遨游知识海洋之青春时光,真吾之老友也。
退伍后,吾考取专职人武干部。首次参加县上组织之专职人武干部集训,县人武部给每人发一质量甚佳之笔记本。平时于乡政府工作,每年工作记录、业务学习笔记等,亦会发质感良好之各种本子。然或因物以稀为贵,或因过了好奇之年,吾不再觉笔记本珍贵,仅视之为记事本耳。
今每至开学季,陪孙至文具店买作业本和日记本,见笔记本,常勾起吾无限回忆。那些形形色色之笔记本,曾为吾当年梦寐以求者。
“岁月如流,往事如梦。” 人皆在经历中前行,而所经历者皆成过往。或许,正是这些点点滴滴,串成了如诗如画之人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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