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坊

  (作者:辛恒卫)

  每年秋天,秋收一结束,我们镇安程家川青树村就要开锅吊酒了。那段日子,整个青树村都浸透着酒香。别的村闻到了,都会恨恨地说一声,狗日的青树村,今年又丰收了。

  酒坊就在我家门前的大坪院子里,从前院子坡边有所中学,自学校搬迁后,校舍就空了。空着可惜,就改建酒坊罢!烧酒的那些日子,全村就像过年。

  十几条精壮汉子把发好的酒槽从酵池里起出来,然后放在大锅上蒸,酒就从一个装在天锅下面的漏子里淌出来,落进下面的一口坛子里。

  刚出锅的酒是热的,所有走进酒坊的人,都要拿起一只白瓷缸尝一口。尝完了,都啧啧嘴,说一声,嗯—好酒。

  其实酒是玉米蕊酿的,并不怎么好。

  后来我们青树村的酒渐渐有名了,外村人也来打,几角钱一斤,便宜。

  有时候上面来人或开什么会,也点名要青树村的玉米酒,当然,这种时候就见不到钱了,一般都是白喝。

  我喝酒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。闻到酒香,我们就耗子一样往酒坊里钻。端一只白瓷缸在手里,大人们你一口他一口地喝得直咂嘴,那种美气,一眼就能看出来。见一帮娃们的围过来,烧酒的黄大叔就把眼睛眯成一条缝,咂着嘴,做出十分陶醉的样子对我们说,孩子们,过来,每人赏美酒一杯。

  烧酒的黄大叔和我玩儿时常扮美猴王孙悟空,他把我们都当成他的猴崽子了。

  刚出锅的酒因为热,并不怎么辣,见大人们喝得美气,那个贪、那个香,白瓷缸递到我们手里,每人都是美美一大口。

  我们在酒坊院里的麦草堆里躺了整整一个下午,被大人们拉回家的时候,还一个个头重脚轻的。就那么一口清水,谁料想到会这么厉害!后来上了学,读到“醉过才知酒浓,爱过方晓情重”这句诗时,我一下子就明白了。不醉一回,哪知道酒的厉害呀?

  联产到户分酒坊时,我们家分到了烧酒用的那只大铁锅。

  这几年假酒喝出人命的事越来越多,村里人一坐在酒桌上,就想起过去的玉米烧来。有一次,堂哥曾想把那个酒坊重新开起来,一算,没什么效益不说,弄不好还赔钱,只好算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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