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冬炉火暖如阳

分类：杂文日期：2023-01-04 来源：陕西城乡劳动就业报浏览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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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（作者：辛恒卫）

　　转眼间，我已离开乡村进城工作十五年了。

　　生活在钢筋水泥的“山城堡”里，我时常怀念乡间那些朴素的事物，譬如那时家家都有一盘土炕，土炕边留着一个能烧炕的炕洞人称火炉，就总是在不经意间撞开我的记忆之门，引发无限的情思。

　　昔日的乡间，冬天没有取暖设备，四壁透风的土屋冷得犹如冰窖，烤火是农人们最为常见的驱寒方式。寻常人家开门七件事，柴米油盐酱醋茶，柴位居第一，足以证明它的显赫地位。乡间烤火取暖有软火和硬火之分，玉米秆、黄豆秆、麦秸秆等燃起的火为软火，树疙瘩、树枝烧的火则为硬火。软火烧的时间短不耐烤，硬火烧的时间长耐烤些。平日里烤火多用的是硬火，滋滋冒烟却看不到火苗儿，火炭暗藏于炭灰之中。人们自然知道软火的温度高一些，只是那样烤火太浪费，院里的那一垛垛玉米、黄豆、麦秸秆，还要供一个冬天生火做饭呢。

　　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的日子，不适合在户外活动，农人们憋在家里无聊，于是便相互走动串门儿来打发单调乏味的生活。那时候，各家各户的条件都不宽绰，不过，憨厚实诚的乡下人自有待客之道，看见有人推开虚掩的木门进屋了，正在炕洞火炉边的主人赶紧站起来招呼来人，手里拉过一个小木板凳，说：“外头冷得很，赶紧坐下来烤烤火。”乡谚说，“三九二十七，见火亲如蜜”，大人们围坐在炕洞火炉前烤火聊天，东街柿子西街梨，南坑蛤蟆北坑鱼，扯不完的闲话，道不尽的乡情，孩子们却一点儿也不安生，偷偷从灶房里拽出来一把粉条，趁大人不备，抽出一根擩到火炉里，随着“滋啦”一声脆响，纤细的粉条顿时膨胀了起来，孩子们也顾不上烫，赶紧往嘴里填，惹得大人们一阵哄笑。老人们也爱串门儿，更爱说故事，一肚子的故事怎么讲也讲不完，鸡毛蒜皮的寻常小事也能编成段子说上半天。往往是老人一开讲，疯跑的孩子们就安静了下来，一个个地托着腮，仰着脸，眼也不眨地仔细听。讲到关键处，老人还会故意卖个关子，将斑驳的烟袋锅在鞋底子上“哐哐”地嗑几下，再装上一锅烟叶，点上火不紧不慢地吸上一口，活似神仙。被故事情节深深吸引的孩子们一看这架势都急了，一个劲地催促：“咋停了？接着讲嘛！”

　　数九寒冬时节，母亲还经常熬夜在炕洞火炉边为我烘干打湿了的棉衣棉鞋。乡下孩童白天在冰天雪地里疯跑玩耍，到了晚上，棉袄棉裤甚至棉鞋里面都是湿漉漉的。那个时候，大多数的孩子都只有一套棉衣棉鞋，如果不连夜烤干，第二天就没有干爽的衣服可穿了。等疯玩了一天的孩子在夜里钻进了被窝，做母亲的就要用手撑着孩子的湿衣湿鞋在火炉上烘烤，不一会儿，满屋子都弥漫着雾腾腾的热气，还夹杂着一股汗味。早上起床时，我在被窝里蜷缩着光溜溜的身子，嫌外面太冷，又嫌衣服冰凉，找各种理由迟迟不起。此时，母亲就会把我的衣服凑到火炉前烤一会儿，驱一驱凉气，然后冲着被窝里的我嗔怪道：“再不起来，太阳就晒屁股了。”我一骨碌从被窝里爬起身，趁着暖和劲儿赶紧把衣服穿上。

　　漫长的寒冬里，农家的火炉宛如冬日暖阳，温暖了一个又一个庸常的日子，让一家老小在岁月的寒凉中感受到融融的幸福亲情，以及世代相传的亲切乡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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