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雀儿交朋友

  今年七月中旬的一天,骄阳似火,屋内闷热,我端坐在窗前,沉浸在路遥先生《平凡的世界》中,享受着文字带来的清凉。突如其来的一声脆响,让我陡添了几分疑惑,循声走去,原来是一只麻雀误入客厅,急着出去,被玻璃门撞得晕头晕脑。我在离它4米远的地方伫立着,孤独、惆怅的它旋飘一圈的落在立式空调上,样子可怜。我弯膝蹲下,闭着呼吸,往前寸移,把门打开,给它开启了一条飞向自由世界的通道。

  庥雀是鸟类的平民,一生显得土气、卑微、胆小,从不跟风和随波逐流。庥雀也不挑食,它们从早到晚,自由飞舞,俯瞰大地的万千生物,用那张小嘴在乱石和杂草中寻找食物。

  小时候的我们,在父母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情况下,一个个放养的孩子蹿山入水,上树钻草,无所不干,尤其喜好捉庥雀这件刺激而快乐的事情。有一天,父母出工在外,我和小舅上屋揭瓦捉到一只刚刚羽毛丰满的庥雀,用绳子绑着它那纤细的脚,给它喂食。收工回家的父亲看到后,一脸不满,埋怨我对庥雀不怜爱,掷地有声地丢下三个字:“放了它”。

  去年初夏的一天,我回老家镇安程家川小住,一只雏雀不幸从土墙眼窝里滚落下来,屋前似荷叶一样宽大的南瓜叶子稳稳地托举着它,觅食归来的老庥雀惊慌失措地尖叫不止。正在刮洋芋的母亲不经意间看到了这一幕,起身走了过去,小心翼翼地把雏雀捧起。母亲转过身来,对我做了一个偏头努嘴的动作。心领神会的我立即冲进屋去,扛来那把长长的木梯架在屋柱上,母亲右手握着雏雀,左手抓住木梯慢慢攀爬而上,将小雏雀送回到了那个温暖的窝里。老庥雀一个旋飘落在屋檐下两根屋柱之间横着的竹子晾衣竿上,欲语还休。

  在那时候家乡镇安程家川,就是一个闻名全省的山中“小江南”,有水牛、有稻田,自然也有稻子,饿怕了的乡亲,一个个惜稻如金。他们在稻谷成熟期,为防止庥雀前来偷食,总会在稻田边立着个手握长竹棍的稻草人,稻草人手中那根竹棍约两米,前端吊一根绳子,绳子另一头扎着塑料袋,当一缕缕纯朴灿然的风扬起手臂时,空旷的田野飘着呼呼的响声。

  生产队的稻谷收割后会按人口分给各家各户,有些人家嫌谷不燥,借着天晴摊开晾晒到铺在地上的竹席上,晒干好储藏。

  我家也一样。淡蓝气爽的苍穹下,阳光把空气烤得晃晃悠悠,地上蒸腾起白色的热浪。我忘记了父母出工前的叮嘱,他们一转背,我便躲在屋檐下乘凉去了。此刻,两只麻雀从杏树上俯冲而下落到了竹席上,急切地啄食起谷子来。看着饥饿难耐的庥雀,我有意背过身去,这时,偏偏奶奶开后门的脚步声由远而近,吓得我急忙转过身来,大咳两声。精灵的麻雀,仿佛收到内线发出出信号一样,一飞冲天,逃得无踪无影。

  麻雀喜欢热闹,动不动就要亮一嗓子,可它音域不宽,唱词短促,音色单调,不高亢,不悠扬。麻雀曾经与臭名昭著、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为伍,被列为“四害”之一。成千上万的人为消灭麻雀而战,机警的麻雀左躲右闪,慢慢淡出了我们的视野。在过后的一段时间里,上学路上,放牛的山上,偶尔遇到的麻雀,十分警觉,不与人亲近。

  如今,麻雀不计前嫌,回到山青、水秀、天蓝、草绿、幽静的农村和不断扩大的城市。它们的回归,让我回味,让我感奋,我喜欢麻雀落叶色的玲珑身体,惊羡它们的机灵,更敬佩它们超乎人类的大度与宽容。  (辛恒卫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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