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老师

  (作者:辛恒卫)

  赵老师,就是镇安县程家川岭沟村的赵水亭,他是我上小学语文课的第二位老师,在众多的老师中,赵老师一生勤奋、节俭、朴实、善良让我最崇敬。

  我初识赵老师时,是在小学三年级语文课堂上,记得当时他穿了一身旧的浅蓝色中山装,素净且干练,衣服上下的四个口袋有棱有角、规整平直,其中靠近左边胸前的一个还开了小小的口子,里面插着一支黑色的钢笔,笔帽的很少一部分从顶端探出来,那是那个年代留存在知识分子身上特有的标识。银色的钢笔针,在阳光的照射下,随着老师教书时移动的身影,不时闪现出光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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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时的阳光,跟随老师抑扬顿挫的声调一起跳跃、闪动,就像轻快的童年,从来不曾遭遇到难以跨过的障碍或是坎坷一样,即便遇见,也总能一跃而过。那时候的语文课,如勃勃生机的春天里,一切都好像要长出枝蔓来,遍布整个原野,“吹面不寒杨柳风”,明朗、纯净,照亮过我整个的童年。

  上课的间隙,不时瞄一眼讲台底下的同学,发现有哪个不遵守纪律、调皮捣蛋,赵老师也不会像其他老师一样,丢粉笔头去打或是给予怎样的处罚,顶多就是罚站、读课文,或是去到捣乱者的身旁,说几句“农民家的娃,要体会父母的辛苦哩,要告别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,就要好好念书哩”等诸如此类、语重心长的话。

  不体罚,并不代表学生们不怕他。记得有一次,班里的一个“捣蛋鬼”假装肚子疼,想要借故请假逃课。赵老师在斟酌一番后,用自己平时喝水的搪瓷杯子端来冒着热气的红糖水,让他喝下,等上完课后再问他肚子还疼不疼,如果疼的话,就把他领到家去,一听老师要领着回去见家长,“捣蛋鬼”的肚子自然不敢再疼了。当然,有了“捣蛋鬼”的示范,为了享受老师大搪瓷杯子里冒着热气的红糖水,大家纷纷仿效,肚子疼的同学逐渐多了起来,但不管怎样,老师却从来不曾厌烦过谁,直到后来,因为要喝水的同学实在太多,不得已,赵老师只好叫同学们自己带杯子或瓶子来,但却没了红糖往开水里放,慢慢“讨水喝”的现象才逐渐少了起来。

  赵老师慈爱,从来不曾打骂过我们,正因为此,大家都觉得他既是老师长辈,也是可亲的朋友。升了年级,要调整班主任,赵老师并没有像其他的老师一样一走了之、不辞而别。报完名、领了书,他笑着走进教室来向我们道别。还记得当时,在说了许多劝勉与鼓励的话语后,当再见两个字被他真正从口里说出的时候,整个教室里默然无声,安静到快要让人窒息一般。有同学自然而然地流下了眼泪,那时候于幼稚的心灵来说,还谈不上对离别有多深刻的感伤,顶多只是觉得不舍与难离,恐怕以后的岁月中少了一位体贴与温和的老师,少了轻松、愉悦的课堂,多了一份对未知的迷茫与惧怕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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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在后来的很多个春夏秋冬,赵老师先后调到好几个学校去任教,我也从小学到了中学,又从中学上了高中,平时很少见到赵老师,但收种季节的每个星期日,我总能看到赵老师在距我家不远的承包地里挖地、播种、锄草、收割忙得不易乐乎,邋遢肮脏的农活,让他干得总是轻松自在、不惹尘埃。

  那时候的星期天,替家里打猪草、砍柴、放牛羊是我的工作,下地劳作,应该是赵老师除了教授学生以外的主要工作。停留、问候,“要好好读书”的叮嘱每一次都不曾少,每一次都悦耳动听,犹如他衣兜上的钢笔帽露出的银针一样,总闪现出亲切的银光。后来,随着我参军入伍、参加工作,不再帮家里忙家务了,也就不能再经常见到赵老师星期天地里忙碌的身影了。

  后来也多次见到过赵老师,那是在乡亲们修缮房子,儿女婚嫁、谁家安葬老人的场合上。赵老师已经退休,一生热心助人的他,总是经常活跃忙碌在别人的红白喜事上,在这种场合见到他时,因为他忙,很少与我说话。

  “老师,您好?”几年前的某一天,从县城回老家的路上,于公交车上,我碰见了可敬可爱的赵老师,他衣着依旧整洁,周身依旧散发着知识分子特有的气息。或许是平时见面少的缘故,自然有许多话要说,但于我的印象中,赵老师依旧是叮嘱的话居多:要好好对父母,要好好对待单位的同事,要常回家看看……师德长存,不曾料想那一次相见竟成永别,几个月以后再回老家,就知道了老师离世的噩耗。

  赵老师虽不是什么学识渊博的鸿儒,也没有显赫的头衔,终其一生也只是于乡村传道授业解惑的一位平凡教师,但是他于我的感染与影响却是长久的,他启迪心智、传递温暖,并让我受用一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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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,老师已经故去好几年了,但于我的内心,只要回忆起他的印象,却时刻都是清晰的,一套浅蓝色的中山服,在阳光明媚的清晨,总是出现在讲台上、路上、田野中……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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