麦收

  多年前,在农村,收割麦子是一件大事。老老小小都要投入到这场“龙口夺食”的重大活动中来,整个麦收要经过收、拉、打、晒、扬、装,差不多得月数天气,人们挥汗如雨,忙碌中伴随着收获的喜悦。

  早早就开始做好各种准备。条(扫)帚、簸箕、筛子;镰床、镰刃、木锨;草帽、水壶、汗巾。生产队会安排机械、牲口和人力碾出一大片场院,用白石灰画成大小不一地块块,分给各家各户碾打晾晒收割的麦子,场院四周遍布着装满水的大水瓮,防走水失了火。

  一大早太阳没出头,各家各户就拉着架子车来到地头。割麦也是件技术活,身子斜侧,腰要弯成一定角度,一手将搂麦并微压,一手挥动镰刀,镰刀就近麦子根部,如此往复,割麦好手往往几镰刀就一捆,麦茬低而齐整,这时你会听到麦子被割倒时发出节奏感很强地“刺啦,刺啦,刺啦”的声响。收割完后,就要拉运回场院,而装好车子就很关键,不然会散落甚至翻车。装时,要先顺车厢压几捆,然后横着车厢,麦穗向里,左一捆右一捆,相互掺压,铺满一层,上面一层要宽于底层,随后又慢慢收紧,最后用一捆压茬收顶,再用绳子刹好。

  有的人家,地多劳力不足,就会到街上请麦客。麦客,是对以替别人收割麦子赚钱为营生的人的一种称呼。麦收时节季,算黄算割鸟(杜鹃鸟的一种,鸣叫时四声一度,听起来像“算黄算割”,另外二声一度的听起来则像“布谷、布谷”,就叫作布谷鸟)就叫起来,麦客也应声而来。他们也是农民,在麦收时,由于自家的不到时间,就三俩成群结伴外出,由远而近,最后回家收割自己的。

  他们的装扮都差不多,蛇皮袋子装着简单行礼,绳子一扎,用镰刀挑着扛在肩上,头上顶着破草帽,脖子或手腕上搭着旧汗巾。来到一座县城,他们会不约而同地聚在一起,等着主家来雇用。 经验老道的麦客,跟主家来到地头 会搭眼一看,判断麦田的薄厚稀稠,有没有倒伏最后再与主家敲定价钱。好的麦客一天割上两三亩不是问题,如果搭伙,可能还会更多。如果收割的好,更会与主家约定来年的活计。为了节省收割时间,主家会给麦客准备好吃食和水。收割完后,主家就会擀面炒菜,倒上面汤,好好招待一下。吃完后,麦客接过主家递过来的钱,细细点过,又细细地揣进贴身衣袋里,憨憨地笑笑,重新回到揽活的聚集地,等待新的主家。

  收回的麦子被一捆捆齐整地堆放到场院里,排队等候打(脱粒),天气照顾地话还好,如果遇雨,就要苫盖多等几天了。打麦时,一定得多人合作,大致的分工是:两人抱麦捆并解开,一人送到打麦机入口,两人接倒麦粒,三到四人挑麦秸。记得有一年,一直排到后半夜,等打完天快亮了,索性不回了就倒在麦秸上凑合睡了一会,没有来得及洗脸就去上学了,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麦秸清香。

  之后,就要晾晒装囤。日头晴好,三两天就晒得干干的,把麦子放进嘴里一咬,“嘎嘣”的一声。扬麦是重要的一环,把晒干的麦子推成堆,铺上竹席或塑料纸,一人扬,一人扫除。利用风力,老把式会一锨锨把麦子扬到半空,扬到半空的麦拉成很好看的弧形,又落下来发出“沙-沙-沙”的声响,大部分麦糠、短麦秸就被清除了出去。八十年代初要交公粮,那时交粮的队伍就有上公里长,热闹得不行。

  麦收前后,孩子们总是很高兴快乐的,一是看麦稍黄、看忙罢会有好吃的,二是家里会用磨的新面炸油饼。物质匮乏的年代,孩子们的世界是简单的、无忧的,不操心收成的好与坏,大人们是喜还是忧。那时,五分钱买根冰棍,能细细舔一阵子;上学前,翻进别人后院,偷摘那刚上色的桑椹;比着摔泥泡,看谁的大谁的响,不顾那溅了一身的泥点点;疯跑在田野里,麦垛间-------如今一切都变了,算黄算割的鸣叫里再不见麦客的身影,麦收在轰隆隆的声响里两三天就结束了,曾经快乐的场景和油面香也都留在了记忆里。          (作者:李崇文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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